琤淙兮流泉

- 记李祥霆教授旧金山清音酬坐
2005年2月

“琤琤淙淙兮，幽涧之寒流也；

清清泠泠兮，松根之细流也；

浩浩洋洋兮，江海之平流也；

惊风骤雨兮，瀑布之飞流也。

换羽移商，审音知妙。”

      乐音荡漾，便如水波潋滟，萦萦绕绕，滚珠溅玉，极尽变幻之能事。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三星展厅中座无虚席，人人正襟危坐，细听指下弦上流响婉转，时而煦然俊朗，时而潜思泉涧，绵绵不尽者，是一曲“流水”。

      作为“四艺”之首的琴，在数千年后的大洋彼岸，能拥有这许多热切而真诚的听众，实在是悠为传扬的中华文化之幸。其中自然不乏琴人志士的不懈努力。北美古琴协会主席兼创始人，王菲女士，十数年致力于古琴艺术的进步与发扬；更有李祥霆教授，于新春佳节之际，跋涉数万里，为旧金山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爱好者带来他精妙绝伦的琴艺和如沐春风的清致雅怀。李祥霆教授不但琴艺精绝，而且吹得好箫，又擅书画，工诗词，此次在旧金山盘桓十数日，才有机会让众人得以一窥全豹，大饱眼福。

      三星厅上悬着李祥霆教授的两幅青绿山水，一幅苍松飞瀑阔达，一幅群山横亘绵邈。又有一幅劲拔中堂，题着“旷达”两个大字，正为一架清琴作了绝好的背景。琴音袅袅，这时是一曲意致缠绵的“忆故人”：空山月下，由静生情，琴音大疏大密，欲言而止，回肠荡气。一曲终而座中有人泣下；奏者寄之于琴，闻者得之于心。

      李祥霆教授曾道：“弹琴有两需，谓入境，谓传神。入境者，以自己之心入琴曲之境，此境既在于乐境（旋律、奏法）之形，更在于意境（情感、品格）之神。传神者，将入境之心转为指下之音，下指之前，成竹在胸，乃是传神之途。至善慎思，如奉妙题、对严试、琢美玉、雕良材、着古墨、布奇奕、着长篇、挥雄师。” 又道：“  琴有三则八法十三象。三则者，发声如金玉，移韵若吟诵，运指似无心。八法者，轻重疾徐，方圆刚柔，浓淡明暗，虚实断续。十三象者，雄、骤、急、亮、灿、奇、广、切、清、淡、和、恬、慢。” 可谓透辟。而今日指下，大见端的，令人称叹。

      称叹声中，李祥霆教授提出即兴命题奏琴吹箫，而助在座之兴。即兴吟抚，不但须奏者技艺精湛，且须才思灵敏，体之于心即发之于指，成韵速而不弃意诚。这活泼有趣的方式立即受到了在座听众的欢迎。大家踊跃献题，沸声如潮，抽签而定：琴题为高山积雪，箫题舞鹤，琴歌定一阙李后主的相见欢。霎时厅内幽山静寂，白雪皑皑，风回林梢，水慢溪谷；又是闲庭信步，翩翩舞起，盘旋升降，悠然娴然；末了“林花春红”一叹，哀越铿锵，凄美怨长，悲不可以。满座皆击节称奇。

      击节未必，铿锵又起，却是末一曲激越豪迈的广陵散。琴音雄兮骤兮，古朴而情切，声声如铁，令人胸臆中不禁生纵横古今之豪情。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于2005年新春的旧金山水畔... ...

陆怡

北美琴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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